(三十二)
雷胜平思考了一夜,还是决定给陈智辉一个面子,一是考虑毕竟是自己的老上司,不想马上闹僵,或许将来还有机会合作。更最主要的原因是即使自己马上拉升0217,陈智辉也并没有吃什么亏,只不过少赚一些,并不会伤筋动骨,反而还会被陈智辉忌恨。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静观其变。他在内心深处也有一些踌躇,任凭陈智辉洗盘,将散户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违心,但很快便释然了,这就是中国的基金行业,既然没有办法改变,不如去适应。第二天一早,雷胜平将这一情况告诉了李旭政,李旭政说机构之间的谈判与妥协是常事,并不奇怪。既然还有些交情,做个人情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我们要在高位减掉一些筹码,这样更主动一些。雷胜平在开盘前给陈智辉打了电话,言语间依旧谦恭客气,表示自己愿意帮陈智辉这个忙。陈智辉听了颇感意外,毕竟前一日两个人的交谈并非十分亲善。雷胜平肯在最后一刻帮助陈智辉,多少算是给了面子。
果然,开盘后0217冲了两步便开始掉头向下,雷胜平和李旭政也分别在高位出掉了些许的筹码,最终0217以下跌百分之三点五这种情形大概延续了三四天,股价累计跌去了百分之二十,成交量开始明显放大,前期追涨的资金见短线获利无望开始撤退,筹码有所松动,雷胜平也顺势回补了一些,继续观察陈智辉的动静,正如他所料想的一般,陈智辉也开始缓慢吸货。
这个周五的下午,申虹实业的赵青怡再次前来拜访了雷胜平,决定申购基金份额四千万份,来了这么大的客户,蒯金华亲自陪同招待,并将申购费率降至千分之九,他还向赵青怡打了包票,说以雷胜平的能力做到百分之十的收益绝对没什么问题。
这几天,雷胜平忙工作甚是辛苦,白天自然没什么的时间陪于淑云,晚上回去的也比较晚,躺在床上说不了几句话都困得睡去了,早晨于淑云上班又很早,等到雷胜平起床早已不见踪影。两个人之间交流不多,眼看送走赵青怡后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又是周末,雷胜平心情十分好,便开车去了中行,接于淑云一起吃饭。
“胜平,今天工作不忙啊?”
“是啊,难得今天清闲一些,这几天忙坏了,不生气吧?”
“生——气——”淑云拖着长长的声音。
“呵呵,知道你不会生气的,想去哪吃饭?”
“面点王吧。”
“咳,好几天没一起吃饭了,我要向老婆赔罪怎么能去面点王呢,我们去王子厨房吧。”
“哎呀,用不着那么奢侈吧,你要想找个环境好的地方,就去必胜客吧,我——想——吃——比——萨——”于淑云又拿出了自己标志性的拖长音,再循规蹈矩的女生面对自己爱慕的男人也会撒娇,甚至还有几分嗲声嗲气,这是女人的本能。
“好,就去吃比萨。”
必胜客里面的女人和酒吧里面的女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前者是操劳过度的女白领们在繁忙的工作中寻求片刻的安逸,而后者是在浮躁的社会中寻找一丝麻醉的放纵。前者不需要只属于女性的资本,而长期痴迷于后者的女性这种资本几乎是必需的。相比较自由的轻酒吧,狂野型的酒吧则更为放纵。男人的视线不停地搜索着那些想要投怀送抱的年轻貌美的女人,女人的视线则在不停地搜索着那些占有欲望强烈的大腹便便的男人。脱掉了白天虚伪的外衣,留下的都是贪婪与本性,他们在充斥着香水与烟雾的混杂气息中燃烧青春。雷胜平面对着于淑云,突然在心中发出这样的感慨。他想到白居易的《琵琶行》中对艺妓的描写,“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不管是必胜客还是那些各色酒吧,八十年代后期出生的年轻人们的身影日益占据主流。在雷胜平看来,这些八十年代后期出生的所谓新新人类没有经历过苦难的考验和岁月的积淀,她们有着享受生活的追求和理念却根本不懂得生活的真正内涵。时光与岁月会让他们成熟起来,毕竟这一代人是中国的第一代独生子女,她们在未来的几十年将会承受远远超出前人的压力;然而那时候,她们宝贵的青春又将不复存在……
“想什么呢?”于淑云的声音将雷胜平从漫无边际的琢磨中拉了回来。雷胜平叹了口气,自己也比这些孩子大不了多少,瞎操心什么呢,“田园比萨的味道不错”。
“对啊,想想大学的时候,别说吃必胜客,就是麦当劳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现在你财大气粗了,反而不怎么想去了。呵呵,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你要爱吃的话,以后我们就常来么。”雷胜平注视着于淑云,穿着一身套装的于淑云端庄大方,比躺在床上时的她更加有味道,艺术品也需要摆在那些只属于它的地方加上恰到好处的修饰,给人以想象的空间。尤其是对艺术家来说,一览无余之下的女人不是最美的时候。
“唉,算了,常来就不一定好吃了。得让它有点盼头才行。”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雷胜平突然想起过去看过的一个感人的散文。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你讲故事和读你写的诗了。”
“从前,有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从小青梅竹马。五岁的时候,男孩儿对女孩儿说我爱你,女孩儿歪着脑袋,疑惑地问什么意思呀;十五岁的时候,男孩儿对女孩儿说我爱你,女孩儿的脸红得像火烧云,头深深地低着,好象在笑;二十岁的时候,男孩儿对女孩儿说我爱你,女孩儿把头靠在男孩儿的肩上,紧紧地挽住他的手臂;二十五岁的时候,男孩儿对女孩儿说我爱你,女孩儿跑过来刮了一下男孩儿的鼻子,说知道了懒虫,该起床了;后来他们结婚了,三十岁的时候,男人对女人说我爱你,女人笑着说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别下了班到处跑,还有别忘了买菜;四十岁的时候,男人对女人说我爱你,女人边收拾碗筷边嘟囔着快去给孩子复习功课去吧;五十岁的时候,男人对女人说我爱你,女人头也不抬,你心里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儿死掉,然后就咯咯咯地笑;后来他们老了,七十岁的时候,老爷爷对老奶奶说我爱你,老奶奶笑着说死老头子,孙子都这么大了,还贫嘴;八十岁的时候,老爷爷对老奶奶说我爱你,老奶奶深情地望着老爷爷,那已绮皱纹对垒的脸仍是那么美丽;老爷爷临死的时候对老奶奶说我爱你,老奶奶说我也爱你,老爷爷流泪了,那是他人生最最快乐的日子,因为老奶奶终于说出了那句我爱你……”
故事讲完了,于淑云已经是满脸的泪水。“胜平,我们会有那一天么?”
胜平轻轻抚摸着于淑云的秀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于淑云则默默念叨着雷胜平发给他的那首诗:
“万里层云不见天,
秋霜冬雪易暑寒,
世间真情为何物,
生死相许一念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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